面

【柒七】非典型大学生活

01.

在一场雨之后，无数次入冬失败的广东，终于迎来了冬天。

尽管已经十二月了。

 

于是前两天中午睡觉还要开空调的伍六七清早刚从蚊帐里爬出来，就被清新的冷空气刺激得打了个响亮的喷嚏。

“啊—啾！”他揉了揉鼻子，哆哆嗦嗦地踩着梯子下了床，从衣柜里翻了件外套出来。

 

他隔壁床的室友已经早起了，穿着一身黑色的无袖运动衫，北京大短裤，底下还蹬俩拖鞋，正如痴如醉地在电脑上敲着代码。

伍六七拍拍他的肩膀，对上一双明显是修仙过度的双眼，底下俩扇面一样的黑眼圈。

 

“柒哥，”伍六七感叹道，“不冷啊？”

柒看了他一眼：“冷啊。”

“冷不加衣服？”

“不急，”柒老神在在，“等我先把这个bug找出来……”

 

伍六七一看C++蓝莹莹的屏幕就脑壳痛，也不指着这人能屈尊自己拿一下衣服，就从自己床上把被子扯下来，裹在了柒的身上。

“行了，”他说，“您慢慢打代码啊。”

 

他本来还想先悠哉悠哉地把昨天刚送到的茶叶泡一下，再去食堂美滋滋地吃个肠粉。结果柒一开口，打碎了他的美梦。

 

“阿七，”他看着屏幕说，“我记得你今天早上有高数的早课来着？”

 

02

南方的冷和北方不一样，南方是湿冷，湿乎乎的冷风直接往骨缝里钻，衣服晾哪都干不了，穿几件衣服都像没穿一样。

最关键的是，除了浴室，你再也找不到一个暖和地方。你在屋外冷，到屋里比屋外还冷。

 

伍六七就是这样，他刚起床还不觉得，到外头一吹风就觉出冷来了。一看表都八点多了，只能咬着牙一路顶着风狂奔去文科楼。

气喘吁吁地跑到教室时，上课铃刚好敲响。

 

“不错，”可乐叼着糖鼓掌，“没迟到。”

伍六七喘着气：“别说风凉话了，今天江主任要点名吧？”

“嗯，”可乐点头，“知道你还到的那么晚？我还以为柒会一早叫你起来。”

 

一提起柒伍六七就头疼：“那家伙最近在赶期末大作业，忙得简直晨昏颠倒，我看他都够呛知道现在是早上。”

可乐刚想说话，江主任就抱着一沓卷子进来了。

“随堂测试，占平时成绩的百分之五，就不点名了，都好好做啊！”

 

03

伍六七高中和柒就一个宿舍，两人都学理。

结果到了大学，一个选了金融，一个选了计软，机缘巧合还是一个宿舍，说多了都是缘分。

 

伍六七考完试走出教室时，一眼就看见了站在文科楼门口玩手机的柒。他大冷的天还是一副短袖长裤的打扮，露出线条流畅的手臂。明明穿得普通，但就是说不出的性感。伍六七眼尖地看到有几个女生在偷偷地照相。

 

“嘿，”他拍拍柒的肩膀，“等我吃饭啊？”

柒点头：“顺路。”

“你们最后一节不是C语言吗？陈伯没拖堂？”

柒把他的书包接过来背在肩上：“不知道，我作业交完就翘了。”

啧啧啧。伍六七叹为观止：“不愧是大佬，c语言都翘？”

柒不说话。

 

一路走回宿舍。

他们宿舍窗户没关，冬天的冷风呼呼刮着，刮得宿舍比外边还冷。伍六七哆哆嗦嗦耸着肩去关窗，然后再关门，好不容易才弄得暖和了一点。

伍六七眯眼看着柒——柒已经自顾自的开始放书包了——突然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自己的手塞到了柒的脖子里。

 

“哈哈哈哈哈冷吧哈哈……诶？”

 

柒把他的手从自己脖子上摘下来放到怀里捂着，少年的身体像火炉一样，源源不断地向外传输着热量。

他掀起眼睛看着伍六七。

“你是不是傻？”

04

似乎有个约定俗成的规矩，运动会都要在寒风凛冽的冬天举行。

 

伍六七一边用热水泡着脚，一边整理着运动会的名单。柒在旁边拿着平板上网课。

“柒。”

柒把耳机摘下来。

“你们班真的没有多余的女生了吗？”

“没有。”

“一个班就五个女生这也太夸张了吧？团体活动怎么搞啊？”

柒耸肩。

 

这就是文科专业与理科专业的巨大差距。柒他们的计算机专业，一个班五十多个人，只有五个女生。而伍六七在的金融二班，五十多人里，只有十几个男生。

 

“你这也搞得太夸张了。”柒皱眉看着伍六七手上的表。“刚跑完一千五百米就要去跑四百米？你想死吗？”

 

“我也不想啊！”伍六七满脸的宽面条泪，“可我们院学生会的干事就是一块砖，哪要往哪搬，我们院凑不出男生的地方就得我们上。”

 

“然后未来一周你打算住在医务室？”

 

“别啊，柒哥。”伍六七亲昵地搂住柒的肩膀，“我早已想出来了万全之策。”

 

……

柒看着两人在镜子里一模一样的脸，陷入了沉默。

伍六七还在喋喋不休：“……到时候你就穿上我的运动服，四百米就交给你了……”

 

“我干嘛帮你？”柒悠悠然地开口。

伍六七的声音戛然而止，他侧头看柒，眼神可怜巴巴得像被抛弃了的小狗：“柒哥......你不会不帮我的吧？我周五还有绝对不能翘的专业课啊......我不能住在医务室啊！”

柒勾了一点嘴角，用手指指着自己：“叫什么？”

 

伍六七一秒反应过来，抓着柒的手撕心裂肺的叫出了声：“爸爸！！！”

 

05

伍六七平时绝对不是热爱运动的人，这次为了经院的荣誉也是拼了。他气喘吁吁地顶着风跑步，前两圈还好，第三圈就开始头脑发昏了，他听不清别的，只能听见自己呼吸的声音，冷风往他嘴里刮，刮得他喉咙里像蒙着一层膜，喘不上气来，他眼前一阵阵发黑，在终于跑完全程后，他跌跌撞撞地走进了厕所。

 

柒已经在等他了，他看着伍六七奄奄一息的样子就来气。伍六七脸色煞白，哆哆嗦嗦地往下脱运动服递给柒。

柒：“你能不能懂点事儿？不能跑就别跑逞什么强......”

伍六七把衣服塞到他怀里，轻轻笑了一下。

然后下一秒钟，他扶着柒，冲着厕所吐了个昏天黑地。

 

最后柒拖着他来到了校医室，硬灌了他两杯葡萄糖。五六七双目放空的躺在床上，柒坐在旁边握着他的手。

伍六七转过头看柒，目光悲痛欲绝：“我们的孩子没了......嗷嗷嗷柒哥我错了！我是说，你还不去跑四百米吗？”

柒这才放松了握他手的力道：“我跑过去，五分钟就到了。”

 

过了一会儿，伍六七又开口。

“柒哥，我政治经济学的报告，今天晚上六点deadline。”

“嗯哼？”

“我受伤了，实在是写不了......”

“所以呢？”

“你能不能......？”

柒哭笑不得的看着这个祖宗：“我是学计算机的，政治我一窍不通。”

“别啊柒哥，你就帮我看看书，写个报告就好了，写成什么样都无所谓的，只要交上去就好了！柒！爸爸！”

 

柒被他肝肠寸断的揪着袖子嚎了半天，又看他确实小脸煞白，手还打着哆嗦，也就半推半就的同意了。临走之前还假模假样地回头警告他。

“最后一次。”

“好嘞柒哥！您慢走。”

 

柒心里想着，再这样帮你写作业，我的政治经济学都要学的比你好了。